最近看到YouTuber劉芒的道歉啟事，因為在商業合作影片裡用了別人的照片（事先未獲得授權），而把影片下架，並在5月10號貼出一個道歉啟事。這份道歉啟事措詞極為用心。而後續版權所有者「菩提園藝」及「生活品植」，所提出他們這一面的看法，也可看出YouTuber在做商業影片時，需要注意的幾個細節。這篇文章就來談談，這篇道歉啟事到底高明在哪裡，以及這個事件裡，其他兩方可能的想法，並分享我自己跟廠商合作時，遇到的一些狀況。
本文會提到︰
- 事件經過
- 道歉啟事的結構
- YouTuber都知道，第一段有多重要
- 文字的隱晦高明之處
- YouTuber使用素材&商業合作案的眉角
- 照片的合理使用範圍？
- 我的做法
- 合作案例1︰手機廠商對音樂的顧慮、YouTube音樂庫的限制
- 合作案例2︰韓國公部門對Google Earth的疑慮
- 每個經手的人都該留意
事件經過
先來簡述一下事件經過。
5/3 劉芒影片上傳
劉芒於YouTube上傳了《好運跟漂亮全都要！10顆適合擺家裡的網美植物》這支影片。 裡面在講到海葡萄的時候，用到了2張照片，版權是屬於植物品牌「菩提園藝」及「生活品植」的（下簡稱為版權方）。
5/4 版權方提出訴求
生活品植團隊的負責人Jim（當時菩提園藝委託他作為共同窗口，聯繫劉芒團隊），向劉芒團隊提出，影片用了他們照片。
接著中間就是來回的溝通與討論。這部份我就不詳述了，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生活品植 Plants & Life 的貼文。
5/10 劉芒的道歉啟事
劉芒在各個平台貼出道歉啟事，用詞極為謹慎，一看就是出自高手。但我怎麼看都覺得，有一方應該是很有意見，但只被輕輕帶過，那就是「金主方」，出錢委託劉芒做影片的，台北花市&農糧署。
先來講講這篇道歉啟事的高明之處。
道歉啟事的結構
第一段︰事件發生的簡單摘要；對其他人致歉
第二段︰事件發生的詳細狀況
第三段︰我們做了哪些努力、怎麼處理這件事情、至目前為止的進度
第四段︰結尾感謝金主；未來會怎麼努力
YouTuber都知道，第一段有多重要！
講故事的時候，開頭非常非常重要。你看很多講故事的YouTuber，其實都會在影片的前1~3分鐘，把故事先簡要述說一遍。
例如懸案型YouTuber X調查，他的影片，都會在一開場的前30秒，先簡單講完概要。接下來的2分半，他會講述地理位置、人物背景。接著在第3分鐘開始，他才開始仔細的講案子的發展。我個人猜測，他在寫稿的時候絕對有注意字數，讓影片的節奏都掌控如下
00：00~00︰30 概要
00：30~03︰00 地理位置、人物背景
03：00開始 案子發展細節
當然秒數不會那麼精確啦，但架構大致就是這樣。
而這個開頭30秒的概要，就是類似論文的摘要。這也是內容網站做SEO的重點之一。就像你拉回我這篇文章的最上面，我是不是也在開頭第一段，就把整篇文章會有什麼內容，先跟你講了呢？好了再講下去就太離題了。繼續來講這篇道歉啟事
最讓我覺得饒有深意的，是第三大段裡面的其中幾行。
文字的隱晦高明之處
在講述他們努力處理這個事件的流程裡，版權方的名字好幾次出現，彷彿是劉芒團隊跟版權方在處理這件事一樣。但是你想想，這是一支商業合作影片，而且是公家單位的合作，金主方不可能沒有意見。在這第三段裡面，能從幾個地方看到金主方的身影。包括了
「僅因此影片仍有合作方的立場考量」
以及最後四句
「後續很遺憾在未達修正啟示原文仍能持有授權同意的共識狀態下，決議將影片下架並刪除影片中相關侵權素材，並與「菩提園藝」及「生活品植」及本次合作方三方審核，確認無誤後重新上傳影片以示負責。」
合作方的立場考量是什麼？
共識狀態是什麼？
決議是哪些人做的？
無誤是指？
這些用詞，保留了很多空間。不過，的確很多細節是不需要出現在道歉啟事的啦。而我覺得最厲害的一句就是
「後續很遺憾在未達修正啟示原文仍能持有授權同意的共識狀態下」
因為我當時怎麼看，都看不出來究竟是哪一方有意見🤣
是後來生活品植的文章一出，才知道應該是金主方有意見。可能是金主方對「在其他地方標明照片出處」的處理方式並不滿意。所以原本劉芒團隊和版權方談好的處理方式，最後變成影片下架（下圖）。
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lifewithplant/photos/pcb.310844637150503/310830117151955
但先聲明，這完全是我個人的揣測。
YouTuber使用素材&商業合作案的眉角
這個事件讓我思考幾個層面。一是素材的使用，二是合作案的處理。
素材包括了照片、音樂、影片、文字…等。我挑YouTube比較常碰到的來講。
照片的合理使用範圍？
製作影片，特別是像劉芒這種坐在棚內講話的影片，要讓影片的節奏保持一定的速度感及張力，就必須用大量的輔助素材。照片算是最簡單的選擇。
如果是自己拍的當然沒問題，但自己拍的可能只能有幾張，為了讓資料更豐富，很多時候我們也會上網搜尋，尋找相關的圖片來使用。這就會牽涉到著作權、智慧財產的領域。
這部分我看到兩篇文章覺得還不錯，是經濟部智慧財產局的網站上看到的文章。
- (四)網路篇-1~10
- 部落格常見錯誤著作權概念及常見授權方式（此篇為 「賴文智律師授權利用」）
如果時間不夠，可以優先看賴律師那篇文章，他的文字比較好懂。
簡單來說，使用別人的照片，最好的方法，就是取得授權。
如果沒有辦法取得授權，那你的再利用，必須在合理使用的範圍。
（這是我看完文章之後的解讀，如有誤，請不吝指正）
而這個「合理使用的範圍」，就是要看著作權法了。
第65條第2項規定：「著作之利用是否合於第44條至第63條規定或其他合理使用之情形，應審酌一切情狀，尤應注意下列事項，以為判斷之基準：一、利用之目的及性質，包括係為商業目的或非營利教育目的。二、著作之性質。三、所利用之質量及其在整個著作所占之比例。四、利用結果對著作潛在市場與現在價值之影響。」
但這並不代表，你不是為了賺錢，用別人的照片就沒事（因為就算你沒賺錢，但你也可能損害了著作權所有人的收益）；也並不代表，你有註明出處跟作者，就可以算是合理使用。
不過著作權的侵害與否，我覺得並不好界定（aka很難告成），我相信劉芒團隊應該有諮詢律師。不過劉芒團隊對於這件事，我認為他們也沒有想要走到司法途徑，原因我最後再解釋，先繼續聚焦在影片素材上面。
雖然在製作影片時，最好的方法是取得素材授權，但老實說，這有超~~~~~級多的灰色地帶。例如，很多人(包括我自己)愛用的梗圖，又或是gif，很多時候是你想花錢買授權，可能都找不到該向誰買。
我的做法
分享我的做法，不一定對，僅供參考。我自己在拍影片的時候，也常很常使用其他人的照片。如果真的免費資料庫找不到我想要的，我會儘量選擇媒體所拍攝的照片，並同時在畫面上註明照片出處。
當然就如上面所說，我這樣做，不一定就是合理的使用範圍。但這是我能做的，我盡量做。
網路上也有很多影片或是照片的免費資料庫，下面這幾個是我會用的，給大家做參考。
照片︰PhotoAC https://photo-ac.com/tw
影片︰Pexels https://www.pexels.com/search/videos/drink/
插畫︰插畫屋 https://www.irasutoya.com/
插圖︰Freepik https://www.freepik.com/popular-vectors
網路上搜尋可以看到更多，我只是列我用得順手的，其他還有更多選擇，麻煩大家自己google。
另外有幾點是我在商業合作的時候，遇過的狀況。
YouTube音樂庫的限制
很多YouTuber新手都會使用YouTube本身所有的音效/音樂庫。我自己一開始也是。但是這個音樂庫，是for YouTuber的。也就是說，如果你想要把影片上傳到其他地方，可以嗎？
我2019年時跟某手機廠商合作了一支影片，對方就問我保證，我在影片裡所使用的音樂，是不會有問題的。我那時候才仔細去看了YouTube音樂庫的使用條文，發現有點曖昧。我無法有百分百自信跟廠商保證說，這個影片如果上傳到(非YouTube的)其他地方，會絕對沒問題。（這是我當時自己下的結論，我的google現在一直跳韓文版的出來…我懶得再去找條文）
於是我上網查，發現購買音樂庫會員是比較方便省時的方式，就咬牙買了音樂庫的會員，一了百了。
不過有些很想要的音樂，不會在音樂庫裡面。像我之前拍寄生上流景點的這部片，覺得開頭一定要有電影配樂，整隻片才有fu，所以用了大約10秒的電影配樂，然後就立刻被系統偵測到了🤣 所以那個影片你看我跑上跑下拍了一整天，其實我是完全沒有賺錢的。但我實在太想要用那個音樂了，加上那本來就是人家的版權，所以我覺得能透過YT機制，把廣告費給對方也好。
Google Earth可不可以用？
另一個狀況是，我跟韓國的某個觀光單位，合作拍攝一支城市宣傳影片。我想說用Google Earth的衛星影片，從高處俯瞰、zoom in看那個城市，視覺效果上會最好理解城市所在的位置。
我當時有在網路上搜尋究竟可不可以在影片裡使用Google Earth，結果…..找不到明確的解答🤣
在初剪的時候我把Google Earth的影片放進去，Agency方問我關於版權的問題，我也老實回答我不太確定。後來Agency跟客戶討論了一下，覺得這種不太確定使用權的素材，不要用比較好，就讓我把Google Earth的部分刪除。
從我自己親身經歷的這兩個例子，會發現商業合作的影片要更加小心。如果是我自己想拍的題材，例如寄生上流電影景點的那一支，雖然說是被紅標，然後廣告收益讓版權方拿走，但它是一個可以透過YT廣告，付錢給版權方的狀態。
但如果是商業合作影片，對出資方來說，不一定能接受這樣的狀況。而且有時候影片可能不只會上傳在YouTube，那這樣就一定要取得素材的授權。
每個經手的人都該留意
所以就劉芒的這個例子，我覺得他們製作影片時要留意，而中間Agency（如果有的話），又或是出資方的工作人員，也應該在審片的時候注意這件事。
特別是公家單位，承受更多的公眾視線，所以在合作的時候，通常會比私人企業更龜毛（老實說以接案方的立場來說，有時候會覺得綁手綁腳，但這也沒辦法）
以上就是這次事件我所產生的一些想法，草草寫成，很多地方我自己也沒能力下定論，歡迎大家提出看法。
至於前面提到，我認為劉芒團隊並不會想要走到司法途徑，一來是因為這是劉芒團隊方的疏失在先，二來是這樣會失去劉芒的形象一致性。她前陣子因為內容被中國人抄襲，而情緒低落。但現在因為版權問題，最後自己下架影片。這兩件事串在一起，我覺得對形象的一致性是有影響的。
我很喜歡劉芒這位創作者，覺得他的品味很好，影片的風格也獨樹一格。看著她從3萬多訂閱到現在，對於她的成功很是佩服。看到這次事件，讓我想到一些自己做影片的狀況，所以寫文紀錄我的思緒，如果能幫助其他人的創作路更順暢也好。
每個人都可能犯錯，如何彌補、學到什麼，我覺得是對未來更有建樹的方向。
以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