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業配文是墮落？自媒體該如何維生？

前陣子看到PTT有人討論部落客寫業配文，網友推文說「看到是業配直接跳過，連點都不會點」。我覺得這情況非常有趣。很多人似乎把「寫不寫業配文」，作為衡量部落客道德程度的一把尺。

如果部落客兇狠一點的話，大可以說「你看免錢的還嫌個屁」。但是這太沒有智性，也沒有討論的空間。

有網友跳出來聲援，「這就是部落客的工作啊」，這算是說對了一半。 我的想法呢，覺得可以從傳統媒體的生存方式做借鏡。

傳統媒體的生存方式，有四種。廣告、訂閱、政府支援、以及NPJ(非營利新聞機構)(註1)。後面兩者比較單純，就是跟政府拿錢以及不賺錢(大誤)。今天想討論的是衍伸出很多議題的，廣告&訂閱。

部落客怎麼生存？

其實講部落客有點太窄了，現在比較流行講自媒體。寫文章的部落客、拍影片的Youtuber、Facebook粉絲頁的經營者(小編？管理員？我還真想不到一個適切的名字)(註2)、直播軟體上的網紅，都是在做自媒體。

每天找題材、想內容、苦惱要怎麼呈現自己的想法。這跟傳統媒體每天找新聞寫，不是一樣嗎？

經營自媒體的人，收入從哪來？

做興趣型︰有別的工作/事業/收入來源，不需靠此賺錢。

以此維生型︰賣廣告空間、寫業配文、開團購/回饋金聯結抽佣、請觀眾贊助/付費(註3)。

我覺得有趣的地方就是，這些賺錢方式，都跳不開前言所提到的，傳統媒體生存方式中的→廣告&訂閱。

賣廣告空間→廣告

寫業配文→廣告

開團購/回饋金聯結抽佣→廣告

請觀眾贊助/付費→訂閱

業配文=墮落？

最容易讓鄉民們脫口「這個blogger/youtuber墮落了」的原因，就是業配文。

以前紙媒上，新聞與廣告分的很清楚，廣告的「樣子」跟新聞就是不一樣，讀者很容易分辨。而媒體裡，新聞部跑新聞，廣告部拉廣告。理論上來說，記者該知道自己「不為廣告主作倡」。

品牌買媒體廣告，是為了接觸到消費者。但讀者愈來愈精明，於是長得像新聞的廣告，或是根本就是廣告的新聞就愈來愈多了。 也就是業配文(業配=業務配合)。

上半為新聞，下半為業配。辨別方式除了排版、字型、語氣之外，還有左上角的“廣編特輯”四個字。

這種方式，讓讀者一定看得到廣告，另外還有個好處。就是可以拿新聞的“公正”形象，來為自己的品牌/產品背書。

而簡單來說，廣告主改找部落客寫業配，跟郭台銘選擇曾馨瑩的原因一樣，「在她身上聞不到錢的味道」。

寫文只為興趣的部落客，變成新一代的「公正形象」。嗅到這風向的品牌們，廣告預算改下到自媒體上面，是再自然不過的事。

沒有防火牆的自媒體

為什麼鄉民們會說「這個blogger/youtuber墮落了」呢？

一來，我們已經很習慣，媒體上面有廣告，知道媒體以賣廣告版面賺錢。但對於部落客，我們還陷在過去「部落客只是分享他的生活而已」的美好回憶裡，沒想到自媒體也成了一種職業/專業。

二來，我們神化了這些網路上的意見領袖，對他們投以百分百的信任。覺得他們講的意見絕對真實。

麻煩的地方來了。媒體有廣告部門來負責廣告，有所謂的工商記者，專門寫業配的。 所以理想的情況，新聞部的記者，不會被廣告主所影響。

但意見領袖/網紅/youtuber/blogger，沒有廣告部來幫他分擔廣告業務的工作。他是自己一個人，沒有廣告部來做防火牆。

要不背叛粉絲對他的信任，又要維持廣告主對他的信心。

這導致什麼結果？導致於他們在創造內容時，會綁手綁腳。

也就是說，他們愈來愈假，也愈來愈無聊。

無聊的「超好用、必買」

圓謊很難。但有件事比圓謊更難，那就是要在不說謊的情況下，寫出既真實、又有說服力、把缺點做包裝的文字，那才是真功夫。

如果每篇文章都是說「這超好用」「必買」「這件超顯瘦」，我只能說…超無聊XD 廣告公司為什麼有專門寫文案的人？全聯的粉絲頁為什麼要花大錢找奧美來經營？因為寫字本來就是一門活。

全聯不只文案圖片都極優秀，留言互動也很逗趣。（截圖自全聯粉專）

文筆其實也不是最重要，尤其現在年輕人愛用Instagram（講出“現在年輕人”這五個字讓我覺得好傷悲），照片和影片的吸睛率，比純文字高。化粧、衣服穿搭、擺pose、照相、修圖都是創造美照的一環。所以我常跟朋友說，網美們去進廠維(ㄓㄥˇ)修(ㄒㄧㄥˊ)，是挺有職業意識的。

不想寫公關稿，那就搞笑吧

業配文愈來愈多，其實套路看久了也都膩了。所以聰明的品牌們現在不一定迷信大牌(粉絲數多的)，反而會找些「他創作的內容就算是業配，大家也想看」的自媒體。

搞笑派是最明顯的。像是How How的影片，就算是業配我也會忍不住想看他這次又放了什麼爛梗。再來像是皮卡忠，他當初那篇同志早餐店食記，一開頭說是業配，整篇卻是在瘋狂的吐槽早餐店，從裝潢到餐點甚至到客人，笑到我嫑嫑的。而他後續每一篇業配文，老闆都很神經病(是稱讚的意思)，甚至有咖啡店老闆穿蝙蝠俠裝上陣的。

穿蝙蝠裝上陣的老閭。背景還有超自然的三位臨演，實在太幽默了。（截圖自皮卡忠部落格）

雖然我默默覺得皮卡忠應該有參考日本的Afura，但還是不爭氣的每篇新文都點開來看。

親子派也有一定族群，因為可愛的小孩是吸睛保證。被好友喻為「母嬰界的GD」的QQmei，就連我未婚的朋友們，也有很多人是她粉絲。

她文字清爽，穿搭好看，分享的內容也很多樣化，幾乎是百寫百賣。我也好想買雨鞋。（截圖自QQmei粉專）

再來還有異國派（這我不用解釋吧）、減肥派（例如美樂蒂Melody）、專業派（例如介紹書和電影的囧星人）、靠北派（例如每天來點負能量）…這些人如果介紹產品，都會讓我「哦~~想聽聽他的想法」或是「我倒要看你怎麼介紹」XD

至於美妝派和穿搭派已經廝殺成一片血海，要突出得更下功夫。好友推薦我Hello Catie，她影片畫面乾淨好懂，咬字輕巧脆亮。害我跟著買了好多化粧品（遠目）

自媒體的困境

我覺得自媒體的困境，跟現在的媒體一樣。有流量，卻換不了現金。《一夜暴富還是悄悄退隱：網路紅人沒你想的那麼風光》裡的主人公們，有上萬粉絲、幾十萬訂閱戶，但沒有把流量變現的方法，就只能尷尬的生活著。

比較有賺到早期easy money的，我覺得是以前就有在寫Blog、然後在Facebook初期(台灣大約是2010~2011年左右)就有開始經營粉專的人。

至於沒卡到位的，就得靠更多的創意和差異化，甚或是廣告費，以求在茫茫網海中「被看見」。

差異化怎麼做？

我覺得又可以回頭參考傳統媒體的做法。

一、講些壞話吧

讀者已經看膩了吹捧。每個都好用、每個都好吃，每個牌子都說好，那我究竟要買哪一個？

所以負評也要敢講，受眾才會相信你是個能辨別好壞的人，而不是有錢就能買你的嘴。

像報社不是每年都會有年菜大評比嗎？難吃的就會被具體的形容是哪裡不OK，這就是塑造權威感的時候。

想要講壞話同時不得罪廠商的話，丹妮婊姊這支影片算是挺好的示範XD

二、任性一點吧

所有的媒體都有立場。報社來說，從「社論」就可一窺其偏好立場。而自媒體講求的是個人魅力。所以別妄想著要討好所有人，有自己的立場才能夠吸引同類型的人（例如你現在能夠看到這裡，代表你跟我一樣都看得了長文XD）。

我有時被低點閱率所影響，感慨是否要挑討喜的主題來寫。但算命先生說我會在新加坡發光發熱（一位在臉書工作的台灣女孩）跟我說，「我想看的是你想寫的」。

所以即使每次PO同志議題必掉粉，我還是會繼續寫的哇哈哈哈。

三、變化是香料

我爸有句座右銘「變化是人生的香料」，鼓勵我們家小孩勇敢踏出人生舒適圈。我覺得創造內容也是一樣的，要多方涉獵、範圍不受限，讓讀者/觀眾覺得你能傳達新東西、是個有意思的人。就像報社有各個版面一樣，滿足不同的讀者。

至於要往哪些方向變化呢？我前述的搞笑派、親子派、減肥派、專業派、靠北派…其實都是方向。舉例來說，我算是異國派吧，但我可以罵韓國人的討厭之處(靠北派)，可以寫不正經的韓劇心得(搞笑派)，也可以分享我覺得好用的化妝品(美妝派)…題材超多的(問題只在於我寫稿的速度哈哈哈哈)。

而我個人是一直還想朝減肥派發展，可惜總是只有成功一半

自媒體的未來

目前自媒體的獲利模式，我覺得還是跳不開傳統媒體固有的廣告&訂閱。所以舊有的廣告方式，都可以用在自媒體身上。參照維基百科裡「賣新聞」的方式↓

把它套在自媒體上面就行啦。像許多KOL不僅是寫文拍照拍片要錢，連影片裡出現的衣服，也是有贊助商的。根本是藝人來著XD

至於直播打賞嘛…我目前還看不太透，覺得比較像是網路版加上共享經濟版的紅包場

而傳統媒體試過的另一個賺錢方式，就是辦活動、賣東西。像聯合報就有UDN買東西做電子商務；旺旺中時有個時藝多媒體專門辦展覽；新興的類內容農場波波黛莉，起初只是賣廣告做業配，現在也開始做電商了。

不少韓國粉絲頁，經營到後來都跳出來做代購社團。許多台灣美粧/穿搭部落客也開始做自己的品牌，或是自選品商店。看起來，賣東西，似乎是自媒體的新出路。

不過邏輯思維在中國大紅，他的影片同時在臺灣廣受網民流傳。而囧星人之前在Pressplay的募資專案《囧說書》，達成了一個月40萬的超標金額，也憾動不少人。我許多媒體圈友人都在感慨媒體不好做了，但我覺得其實媒體人會是很好的內容創作者。對知識的渴求，永遠都有。

至於那些看到業配就反感的人，我覺得其實你們要心懷感恩啊。業配文讓內容創作者可以繼續投入創作，你才有免費的可以看吶！

題外話

關於內容行銷我還有一堆想法，畫mind map畫到我頭都昏了。

都是一些個人心得，非常歡迎指正我！我是強化玻璃心，不會碎的～

註釋︰

註1︰此四種方式，為密西根州立大學新聞系Stephen Lacy教授，在2016.11.19於台灣交大的專題演講「We Media, Me Media: Free Media, Fee Media」所提出。如果我筆記沒抄錯的話XD

註2︰有些自媒體，是品牌官方網站的變型。貼近大眾、比較有「人味」，但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宣傳品牌本身。像是最近頻繁推出有趣廣告的全聯，他們的粉絲頁，可不是只有小編一位，而是至少有七人以上的奧美ContenTable團隊在操刀。此篇文把品牌粉專排除在外。

註3︰自媒體還有一個收入來源，那就是打賞。許多直播平台都有打賞機制，不少網紅靠著打賞可每個月收入幾十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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